“教育部‘2009国培计划——高中语文学科’北京大学培训者研修班”培训的专家讲座中,有专家说,课改应当远离功利,不要动辄高考,学生素质上去了,自然不怯高考(专家课堂答问时所言)。
说高考与课改并无必然矛盾可以,但不能说没有必然联系。
并且,门里人都知道,我们现在的高考语文成绩,常常是哈哈镜,语文高考成绩与学生的真实语文素养走样的多。记得早些年《光明日报》做了件莽撞事,语文高考当天,让记者分别请了华东师大、华中师大、华南师大三所师大的文学院副院长做高考题,结果是三个副院长看了个把小时试卷,都没有动笔。不能说师范大学的文学院院长语文素质不好吧,但都愣是不动笔做题。记得时任文化部部长的王蒙就老实不客气地说过,这样的语文试题让我考恐怕是及不了格的。如此,庶几可以说,高中语文教育,素质教育之外,对应高考的训练是必要的(避嫌,刻意绕开了“应试教育”的字眼),换句话说,课改不能不问高考,高考,是课改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温儒敏教授在讲座中说得客观,承认“高考仍是高中教学的指挥棒”,提出“课改与高考应当相生相克,共同改进”,并相信“课改肯定能一步步‘迫使’高考以及大学招生模式的改革”。
咱不谈“大学招生模式的改革”,想说的是,课改能否“迫使”高考的改革?是课改“迫使”考改好呢,还是考改推动课改好?
记得早几年有人描述先期进入课改的四个省份课改状况为:广东风风火火,海南隔岸观火,宁夏黑灯瞎火,山东后院起火。何谓“山东后院起火”,据闻,山东教科院雷厉风行搞了个新课程改革的指导意见,结果校长老师们哄然闹意见。湖南人学了乖,教科院不出新课程“指导性意见”,眼睛盯着考试院,说,你怎么考我怎么教;考试院不出“新高考”“考试说明”,说,你怎么教我怎么考。两年下来,湖南的课改大抵落了个“不温不火”,许多老师对课改便是个“若即若离”。
这“不温不火”“若即若离”的出现倒或许是“必然”的。——也或许是无奈而又最稳妥最具智慧的。
湖南对应首届进入新课程的2010年“考试说明”已经出来,我关注到,作为“平稳过渡”,这个“新高考”对新课程的直接对应,力道有限。这便大约也就是温教授所说的“相生相克”。
湖南的选修课程,由于硬件(比如跑班的教室)、软件(比如师资)以及命题制卷(如果选课太多,如何做到对各门选修课的关照以及保证各选考题难易程度的平衡)等等因素的制约,省厅两院达成契合,搞了个包办“选修”(好听一点说,叫“代选”——我综合各方面的因素为你代为选择;直白一点说,叫“第二必修”),在国家课程标准的五个选修系列中不偏不倚各选一门,曰:《中国古代诗歌散文欣赏》《外国小说欣赏》《新闻阅读与写作》《文章写作与修改》《中国文化经典研读》。
那么,问题来了,你这几门选修课在高考中所占权重多少暂且不说,“现代文学类作品阅读欣赏”这一块在高考卷中的权重是大的,而这一块在整个高中语文课程体系中的体现是不够的,我不能不还给学生“代选”,“语言文字运用”这一块我也不能不“代选”,你的代选和我的代选,对于学生都是“必选”,课时从哪儿来,学生能否堪其重负?
实际上,诸如此类的“课程”屈从“高考”的方面还有很多,此不赘。
因此,我们说,考改是课改的重要制约因素,考改也是课改的有力推进元素,而不是“只管课改,勿问高考”,大约也并非虚妄。
如何让考改来推动高考呢?
程翔老师在讲座中曾有大声诘问“这样的试卷是语文试卷吗!这样的试卷能考出学生的语文素质吗!”怎样的试卷是真正姓“语文”的试卷呢?怎样的试卷能真正考出学生的语文素质呢?程翔老师没有描述,没给例证。看来确实重建比批判要困难得多,相信命题专家们正在作不懈地努力,这里不说这个。
还是山东,又率先下了猛药:周六周日补课者校长就地免职,高考成绩只给考生个人查看,让你无法搞高考成绩的各层各类的排队,等等。这些无疑是可以为新课程改革护航的,但愿能越走越好。
但是,还有问题。
我们不难看到语文被边缘化的情况:常有年级主任(组长)要求语文老师给这个那个学科让路;有的学校高三语文课时常常萎缩,语文课时只有数学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少,有的几等于物理这类课程的课时;经调查,学生课余时间用于语文学习的少之又少,有的学生课外根本不动语文;等等这般,并不鲜见。原因很简单,你语文高考拉不开距离,你语文评卷随意性太大,与其学生花时间刻苦努力,不如烧高香让考卷落到心软手松的阅卷老师手中。
在此一方面,从根本上改观这种状况其实也简单。
其一,保证语文这门最具基础性、工具性和普遍实用性课程的课时。
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十分重视母语教学的,以高中课程设置为例:美国的英语、数学、社会、科学的学分要求一般(各州有所不同)比例为4:2:3:2;台湾的国文、数学、社会领域、自然领域的总课时比例为24:16:16:16;香港的中国语文、数学、社会、科学的课时安排为4:3:3:3。由以上数据我们不难看到,母语教学的地位都是相当突出,人家的数学往往只占语文的三分之二左右,“社会”(政史地之类)“科学”(理化生之类)都只与数学差不多,而我们呢,国家课程标准语文、数学、社会、科学的学分之比为10:10:17:21,而一般学校实际开课中,语文的比重还要小。这样的逆差,是不是说明了问题呢?只有国家课程标准重视了,学生才会重视。
其二,加大语文在高考科目中的权重。
现在的权重分配是:语文、数学、外语、综合的分值比例为1:1:1:2。在这一点上,江苏的新高考占了首功,他们的高考只有语数外(“社会”“科学”的学习状况在学业水平考试中体现,在高考总分中有一点体现),分值比例为160(文史类再加40):160(理工类再加40):120,有效地加大了语文的权重,那么,课时开设、重视度也必定有相应观照。
其三,切实保障高考阅卷的有效评价控制。
相信很多人都遇到过这样的窘境,某个学生语数外的高考成绩分别为110、118、121,谢师宴上,家长说:“犬子这次数学外语考得还不错,语文稍差一点,但已经是他的最好成绩了,感谢各位老师!”家长不知道,如果以标准分而言,或者说以孩子的各科成绩与省均分之比而言,语文是考得最好的。
又有这样的情况,某校这次高考(或者学业水平考试)语文人均分在本市(县)排第一,但以本校各科的优秀率看,语文是最低的。
还有这样的情况,校长在高考总结会上说:“我校本届高考学生人均总分在全市(县)第一,数学的贡献最大,与全市人均总分拉开12分的距离,语文贡献相对小一点,与全市人均总分只拉开3分的距离。
这些情况的出现,除开学科特点、考题命制等因素外,阅卷的评价控制是一个很大的因素。比如说,一个每届50万考生的大省,语文上120分的已然是凤毛麟角,上130分的是时有时无;作文,满分作文以万里挑一计,当也有50份吧,但常常就是两三份或三五份,50万考生80%的作文集中在38~42这个分数段,14分的鉴赏题,也是80%的集中在9~11这个分数段;常常还有或者大家都得分高或者大家都得分低的无效题;还有评卷时“两个坏人打死一个好人”(两个评分超过阈值打给第三个人看,取相近两个评分的均分,而有时恰恰这相近的两个评分是不准确的)的情况;等等吧。这样出来的成绩与考生的实际素质能不走样吗?
如果评卷时能根据学科特点,语文的评卷人数还增加一点(按目前的比例至少还要增加50%),以作文评价看,能保证一篇作文阅卷时间不少于5分钟(一、二评各2分钟,30%的三评卷,大约平均每篇还需要1分钟),保证成绩结果有区分度、分数呈正态分布(比如140分以上的能有万分之一,130分以上的能有千分之一,120分以上的能有百分之一;110分以上的有20%左右,不及格的也有20%左右)。这样的话,有效刺激学生学习语文的积极性是必然的,年级主任(组长、班主任)不再要求语文老师给别的科目让路也是必然的。
由此种种,我们说,新课程改革的纵深推进,高考是一个有力的杠杆。
2009.11.29于北大万柳公寓
(此篇文章获学校2009—2010学年度优秀论文一等奖)
(此篇文章获学校2009—2010学年度优秀论文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