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浸润校园
阅读赋能成长
当少年的目光掠过试卷与操场,笔尖开始丈量世界的纵深。
他们以青涩而锋利的视角剖开生活的截面,让平凡尘埃折射出银河的重量——
不是恢弘史诗,却有对人间烟火精准的显微;
无关宏大叙事,却藏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棱角与回响。
在第30个“世界读书日”到来之际,湖南师大附中第九届校园读书节特别推出小小说创作展,邀你透过00后的文字棱镜,看见被折叠在光阴褶皱里的千万种人生。
Part.01
旅人
旅人小心翼翼地走下蜿蜒陡峭的山路,拨开青绿的灌木丛,明亮的阳光从树影横斜间照入,久违地让旅人觉得有些刺眼。等到他再睁开眼时,目光所至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震惊。眼前是一方小小花田,依傍于山间土路,田中清冽的溪水缓缓流淌,各种花卉杂相映衬,争奇斗艳。在蔚蓝明朗的天空之下,如同画布上点染的五彩颜料,对于在山林田野间长途跋涉了三个月的旅人而言,这里正是一个休憩的好地方。
走过小路,旅人在溪边坐下,任由溪水冲刷自己泥泞不堪的鞋子,从背包里拿出随身的干粮,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后啃了起来——旅人突然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这促使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有面前的一株高高挺立的月季花随风摇曳。旅人不禁仔细端详眼前的花朵:颜色是粉嫩的,并不如身旁的玫瑰、康乃馨之类来的明艳,但大小匀称,花瓣还未完全外放,也有些许含蓄的意味。与此同时,花茎偏又生得长而挺拔,让它相较于其他的花儿更显生命力与灵性。
旅人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那株月季,越看越觉得他仿佛在同自己对视。旅人看得入神,几乎忘记了口中食物的咀嚼。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呀?”旅人听到了面前传来的声音,尽管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旅人听见一朵月季花说话,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惊。几乎无意识的,旅人怔怔的开口:“你真的会说话?”“你能听到我说话?”一人一花,面面相觑,讶异默然。
月季结束了短暂的沉默:“你能听见我的朋友们说话吗?”旅人一怔,摇了摇头,眼前的月季摇晃了一下,仿佛很兴奋的样子:“那想来这就是我们俩特别的缘分啦!你从哪里来?”
“我从……”独自旅行这么久,旅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尽管是一朵花,旅人也同样与之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他们谈起天气、土地。一切寻常又不寻常的话题。旅人带着自豪的心情,向月季花讲述自己云游的见闻,直至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赤红,彩霞也把每簇花朵染成了别样绮丽的颜色;在这样温暖和美好的时光里,没有人在说话,花田中的每一份子似乎也都仰头眺望西边的山峦,欣赏着这颗耀眼恒星的盛大落幕。
第二天,旅人又在花田里停留了一天。躺在花丛里,他和月季一起看白云形状的流转,听溪水流过的清脆鸣响。旅人给自己用煎锅做速食牛排时,给月季闻了闻味道,月季似乎不大喜欢。他们这一天几乎没怎么交谈,但旅人依旧觉得很安心,好似习惯了月季的存在一样。度过闲适而恬淡的一天,旅人疲惫的身体得到休息,心也平静下来。收拾好东西,他决定临近傍晚时出发上路。
很突然地,身边响起月季温柔的声音:
“旅行的人,你最终要去往何方?”
旅人沉思半晌,目光仍然指向远方:“我不知道,我并不清楚前行的道路上会出现什么,我只是一味赶路,遇到美景就为之停驻,而后又是启程。想来我的旅行也不过是探索和寻求的过程。我这一生唯愿能不断前行,遇见尽量多的美好。”
一阵风吹过花田,旅人好像听见月季嘟囔了一句话,但吹拂而过的风声让他没有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你取一片我的花瓣再走吧。要是哪天觉得累了,就回来找我,到时候给我讲你旅行的故事怎么样?”
“好啊。”
“一言为定!”
旅人取下了月季的一片花瓣,放进背包的小夹层里。尽管心有不舍,但旅行的决心促使他背上包,本想装作洒脱大步向前,但旅人最后还是没忍住,回了回头,向月季大喊一句:“我会回来找你的!”模糊间,他看见远处的月季花身低垂了一下,像是在点头回应。
自此之后,世界上多了一个看见月季花就会傻笑的奇怪旅人,也多了一朵向往旅行的月季花。
这是旅人与月季的故事……
后来
很多年以后,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在乡间乡村小道上艰难行驶,车胎溅满泥泞。驾驶位上的男人不耐烦的对着后座的老人问道:“爸,到了吗?你来这么偏的地方是要干嘛?”老人抚摸着身旁破烂不堪的背包:“我有一个约定还没有履行。”
转过一个弯,明丽的风景映入眼帘。“这里怎么会有一片花田?”在儿子的惊叹声中,老人笑了笑,背上包,直接打开了车门。
“别,我还没停稳……”儿子话音未落,老人已经走下了车。面对这个熟悉的地方,老人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但他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走进花田,用沙哑的喉咙尽量发出轻柔的声音询问:“月季,你在吗?”
没有回应。
询问逐渐变为呼喊。“月季?月季!”
除了风声,再无回应。
老人拉开背包,寻找那件珍贵的信物——他找到的只有几片萎缩枯黄的碎片。
儿子停好车赶来,看到莫名流泪的父亲,虽有不解,心中却莫名泛起悲戚的涟漪。
月季
那天日落时,月季迎着晚风问出了心底的问题:“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刚出口,月季便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诞,在自己日复一日无趣的生活中,上天能赐予它与眼前旅人遇见的机会已是万幸,作为一朵小小的月季,又怎能因一己私欲剥夺他自由旅行的权利呢?
月季希望自己记得旅人,也希望旅人能记住自己,希望作为一朵小花,可以多陪伴这位疲惫的旅人一会儿,哪怕只是相处一两天,也是月季花脆弱生命中最值得回味的一段记忆。于是他与旅人订立约定,只是想让旅人离开时能安心。
月季恨他为什么是个旅人,相遇就必然意味着离别;月季也庆幸他是个旅人,他讲述给自己听的山川湖海、烟火人家才会那样真切,那样耐人寻味。月季不懂他为什么离家出走、游历四方,他只要旅人自在如风、清澈明朗。
黑夜从头顶飞过。睡梦之中,月季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子,旅人拉着她去看瀑布飞流而下,看大雁越过天际线;他们浪迹天涯,直到疲惫的站不住脚,相视一笑,当即停下,建筑一个他们的家。那场景如梦似幻,可月季多么向往。
第二天,直到最后离别时,它看见旅人突然回头,大声呼喊道:“我会回来找你的!”莫名的喜悦,顿时盈满了一整个花苞。月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旅人诉说,可终究没有出口。月季觉得,人与花或许本就不该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高2302班 彭灵瑞
(指导老师:谢兰萍)
某镇,巷子尽头一家老旧的服装店。
老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吱呀的声音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深处,店员小李见熟客到来,堆起笑容:“哟,老张,这回来买点儿什么?”
“不买,我只是想……”老张顿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想看你这儿能不能把我这件大衣补一补?”
小李接过大衣,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又皱起眉头:“老张,你这衣服,穿了多长时间了?”
老张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这衣服……得有五年了吧。”
“五年?那我说实话,你还不如买件新衣服穿着呢。”
老张面露难色,声音更小了:“不不不,这件衣服对我来说很重要。以前它破了,都是我自己尽心补的,只是这回破得实在有点厉害,你看,还是帮我补一补吧。”
小李接过大衣,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果然,袖口,袖筒,还有衣领处都有松散而有些杂乱的缝针线。大衣外侧的后背处,则有一个手掌长的裂口。
老张似乎有些不放心,又说道:“你看,这还能穿吧,没必要买件新的是吧。”
“行吧,我尽量给你缝好,你三天后来取吧。”
听到这话,老张紧皱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他长呼一口气,连声道谢。
一个月后,巷子尽头那家老旧的服装店。
老张又穿着那件大衣,穿过有些昏暗的货架走到小李跟前。
小李抬头看见老张,有些疑惑,但还是微笑着问道:“老张,这回来做什么?”
老张还是像上次那样不好意思:“小李,我还想看能不能把这件大衣补一补。”
小李接过大衣,有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上次补的地方倒是没有再裂开,只是这次大衣内侧又多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小李抬头看向老张。他没有看着小李手中的大衣,眼睛隐隐瞟向货架上光鲜亮丽的衣服。
“老张啊,这衣服真的很难补了,你真的要补吗?”
老张回过头来,脸上又出现了紧张的神情:“这件衣服……对于我来说很重要,还是继续补吧,还能穿嘛。”
“唉,老张,这衣服已经很旧了,就算我再补,不过多久它又会破掉。我说真心话,你真的还不如买一件回去穿呢。”
老张犹豫了一会儿,仍说道:“不了,这还能穿……再说我也买不起新的。”
小李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强求你。只是我怕你就这一件大衣了,入冬之后没衣服穿。这样,我先把我的借给你穿一会儿,三天之后你来拿衣服的时候还给我就行了。”
老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接过小李的大衣,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三天之后我来拿衣服时,一定把你的衣服干干净净地带回来。”
看着老张推开门走出去,小李微微低头,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三天后,还是巷子尽头那家老旧的服装店。
老张穿着小李的大衣,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老张身上有些脏了的自己的大衣,小李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微笑着说:“老张,衣服补好了,你拿走吧。”
老张接过自己的大衣,堆起微笑,对小李说:“这可太谢谢你了,我这衣服能穿到今天,都得感谢你呢。”
小李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那个,老张,那我的衣服……”
老张反应过来,赔着笑,把身上的大衣脱下,递给小李:“看看我这记性,都忘记了。”
小李接过大衣,一股刺鼻的烟草和酒精混合而成的味道扑鼻而来。小李没有立刻穿上,而是把它放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老张拿到了自己的大衣,却迟迟没回头走出去,他的眼睛仍停留在货架上光鲜亮丽的衣服上。
小李看穿了老张的心思,故意说道:“老张啊,我听说今年冬天挺冷的,你就这件大衣,我估计要舒舒服服地过冬,难啊。”
“是啊……现在这冬天,真是一年比一年冷呐。”
“要我看,你就买一件新大衣穿着吧。”
“唉,你说的是啊……”老张再次面露难色,慢悠悠地说道,“算了,我买一件吧。你这里面料好点的,保暖的大衣是哪件?”
小李指了指老张背后那件黑色的大衣。
“行吧,我相信你,就这件吧。”
小李绕过柜台,走到货架前,挑好尺寸,正准备把它包起来,老张叫住了他:“不用包了,我直接穿吧。”
小李把衣服递给老张,老张直接把衣服穿到了身上。老张问:“好了,这衣服多少钱呀?”
“两百九十八块。”
“这么贵,能便宜点不?”
“没办法,这是我已经打过折之后的价格了。”
“唉,算了,你做生意也不容易。”老张从裤兜里掏出四张百元大钞,取出三张,递给了小李。“不用找啦。”
“行,我帮你吧旧衣服包起来。”
老张拿起纸袋,大步走了回去。
咔嚓一声,门关上之后,小李仍站着。果然,他听到了纸袋被扔到垃圾堆里的声音。
高2303班 龙睿华
(指导老师:肖莉)
萨缪尔在汽油弹的火焰旁醒来。她费力地支起昏昏涨涨的脑袋,四下寻找可供藏身之地。她双手撑地,背部的伤口渗出血来。她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可双脚毫无反应。她回头看去,只见右腿鲜血淋漓,脚踝处似要断裂。
痛。好痛。
钻心的痛感从伤口传来,仿佛成千上万只蚂蚁正啃食她的神经。没时间多想了,保命要紧。萨缪尔深吸一口气,向前方看去。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焦土和死相各异的尸体。找到了!十一点钟方向不远处,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在那具尸体旁,有一个可容纳一人的侦察点。萨缪尔死死盯着眼前的救命之地,紧张地思索着如何躲进那个侦察点。炽热的火焰伸出长舌舔舐着她的小腿,像一团抖动如绸的精灵,倒数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
七步,只要七步。萨缪尔十指嵌进泥土中,匍匐着向前挪动,远远望去,如同一位虔诚的朝圣者向圣火膜拜。她微微回头,因受热而扭曲的空气向她折射一片废墟。“这就是……我所守卫的土地……”萨缪尔喃喃道。千疮百孔的土地,倾塌的楼房,还有无数横死的人民,无数绝望的家庭,无数破碎的生命……她的耳边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汗水或是血液或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第一步。
她几乎是四肢并用地爬出第一步。泥土因血的干涸变成暗红,而她撑着地方已浸成黑色。萨缪尔耳边婴儿的哭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战斗机的轰鸣声。这阵声音让她想起父亲的播种机。小时候,父亲会抱着她坐在播种机上,带她看一望无垠的黑土地和地上种着的玉米。金黄的玉米田和蔚蓝的天空编织成她童年的摇篮。她看见父亲把桔杆碾碎撒回土里,便问:“爸爸,人死之后也要被碾碎,撒进土里吗?”父亲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会,笑道:“你看这片泥土是不是黑乎乎的?因为太阳光不会照到土里去,所以是黑黑的,人死之后,你的灵魂就会挤到土地里去,继续看着地上的人”。萨缪尔看着眼前被血水染黑的焦土,问道:“父亲……您在看着我吗……”话音未落,远处又有一枚流弹炸开。
第二步。
流弹的声音将萨缪尔的思绪带回军校时期。“我们为何而战?”“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戎装在身,保家卫国,这是多少少年的梦啊。军校的日夜,他们只为一个信念而拼搏:守护这片土地。毕业时,她豪言:为守护这片土地,虽九死其犹未悔!这是少年的意气,这是梦想在现实之外的豪情。彼时的宣言,如今回响在耳畔,毅然如故。
第三步。
突出一头的钢筋终于还是截断萨缪尔的右脚。梦想终究只是梦想,在现实的残酷与切身的疼痛前不堪一击。在死亡面前,生之渴望压倒了一切,如同火焰一般将残存的信仰燃烧殆尽。“什么守护,什么战斗,全部滚开!”她的手指猛地往土里一扎,指缝淌出几丝血迹如蚯蚓般游走,试图以此之折磨缓解彼端的断肢之痛。萨缪尔脑中只剩下了三个字:活下去。
第四步。
她的胸腔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恨。她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这片土地;她恨士官。无知,贸然发起进攻;她恨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拿着人命当筹码去搏一场沾满鲜血的豪赌…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父亲被强征为兵,倒在了南方不知名的巷道里,母亲被埋在了倒塌的楼房下。萨缪尔看见那些没有五官、西装革履的政客端坐在森森白骨之上,品尝着酒杯中的血液。
第五步,侦察点近在咫尺。
萨缪尔注意那具无名尸体穿的是敌国的军服。她注视着眼前只剩半截身子的敌人,他们面容已无法辨认。他的手虽被炸掉三个指头,却仍呈紧握状,似乎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挪开手臂,发现他手下有一块怀表,破碎的玻璃下露出一张照片,是一位女性和一个孩子。萨缪尔喉咙一紧,泪水夺眶而出。纵然是敌非友,她仍为他哀泣。或许这泪水不只为无名的敌国的烈士,也为所有在战争中死去的亡魂。
第六步。萨缪尔的视线愈发模糊,身体渐渐发泛。她仍在无声哭泣,为逝者,为生者,为被迫肢解的那些家庭,为被迫转折的那些命运,为不知廉耻的衣冠禽兽。她趴在地上,任由血水融着泪水淌过焦土,“你们……把生命当什么了……”
萨缪尔无力迈出第七步。她抚着身边的焦土,送到脸边。她闻到了一丝糊味混着血腥和腐臭,再往深处,隐约有东欧黑土地里玉米的清香。
轰鸣声渐近,战机投下一颗炸弹,地上炸开。一朵朵血花,红的刺目。萨缪尔闭上了双眼,她知道,父亲开着播种车来接她了。
高2306班 黄米朵
(指导老师:刘倩)
树影斑驳。
卉踏上最后一节阶梯,走进这座熟悉的古亭。俱乐部到古亭距离不过百步。古亭静立于葱郁的林间小径旁,四周被岁月雕琢的古木环绕,枝叶繁茂,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方小天地撑起的一把翠绿巨伞。左手边不远处便是喧嚣的闹市,车水马龙,更衬托出古亭的幽静。
亭内设有一张石桌与几只石凳,石桌上石刻的楚河汉界,清晰分明。桌旁的那副象棋一直无主,好像天生就长在那似的。过路的人谁想切磋一把时,便将其拿出排开,众子归位时,那石桌就不再寂寞,而是立即化为了鲜活的战场。卉小时候就很喜欢凑在这里看长者下棋,感受那落子清脆的声响和思维碰撞的深度。
卉轻轻地拿出一枚棋子,那盘未了的棋局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盘棋的影子,这次他不再犹豫,重重的将那颗子拍向记忆的深处……
“啪!”一子落定。
“我赢了。”晓长吁一口气,起身抿了一口水。“中局顺序走错了,不然哪能让你得子。”卉恼地起身,眼睛仍盯着棋盘。“好了,别看了。今天终于赢了一把,晚上你请客。”卉白了晓一眼,“请就请,明天我就赢回来了。”“快走吧,等会李老师比我们先到店里就尴尬了。”两人说说笑笑走出棋室,到俱乐部不远处的一家烧烤店前做了下来。“下周就要比赛了,你准备得怎么样。”晓将一串鱿鱼串放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卉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准备好呢,有点紧张,怕是进16强有点难。”“没事,李老师不是说了吗,输赢不重要,重在过程。”“话是这么讲没错,可是谁不想赢啊,这可能是我退出集训前参加的最后一次大赛了。”“别太紧张,下午我们等李老师过来,恳请他陪我们俩各下一盘指导棋吧。”
吃到一半,一位年逾六旬,身材瘦削的老者缓缓踱步走进店内。刚好与他们两对视上,“李老师!”“晓、卉!”两人喜出望外,赶紧招呼老师坐下。晓递给李老师一根抹匀番茄酱的香肠,“李老师,刚好您今天有空,下午能不能陪我和卉各下一盘指导棋?”“李老师,要不我们就到俱乐部旁边的亭子那儿下吧。”卉抢过话语权。老人微微一笑,银白的胡须随着嘴角上扬微微颤动。“指导棋自然要下,只不过指导你们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两人用惊异的眼光望向老者,不明白这话的含义。“今年俱乐部的比赛成绩不是很理想,我今天接到棋协通知,这次市里的象甲联赛,你们俩只能去一个人。”此言一出,两人都闭口缄默不言。
晓是卉名副其实的师兄。两人最初的一次较量是在学校的社团,晓是当时棋艺社的社长,被称为棋艺社棋坛总司令,而卉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一次偶然的对局,让晓发现了卉有着超出其实际年龄的惊人棋艺。两人以棋待友,志趣相投,后来两人一起参加了俱乐部的集训,大浪淘沙的选拔,使他们棋技大幅增长。这次市赛名额,也是两人沥尽心血的成果。
然而刚刚还并肩战斗的棋友,在这一刻瞬间变成了楚河汉界两边的对手。“如果你们不想下的话,晓的等级分略胜一筹,这个名额就给晓了。”李老师一字一顿的吐出每个字音,望向发愣的卉。
卉虽然天赋异禀,然而面对大他两岁的晓,在棋盘上厮杀经常是凶多吉少。可是这次他不能退缩,这可能是他唯一参加市赛的机会。他要用仅仅16子在棋盘上的纵横向李老师证明,他能赢师兄。
三人匆匆吃完中饭,每个人都有了心事。彳亍到那座古亭,正是蝉鸣最欢的时辰。伴随着声声入耳的蝉鸣声,卉和晓各自坐定。猜棋过后,卉执红先行。卉深思熟虑后,决定采用自己最擅长的中炮过河车布局,深吸一口气,拈起二路炮平到中路,意图迅速控制局面。而晓则以屏风马应对,稳扎稳打。几回合下来,双方棋子在楚河汉界两侧摆开阵势,一场无声的较量悄然展开。卉攻势凌厉,不断向黑方阵地发起冲击。“啪,啪。”双方清脆的落子声,与悠扬的蝉鸣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自然界的和谐协奏曲。卉急于取得突破,步步直指皇城,但晓总能巧妙化解危机,甚至反戈一击,让卉不得不撤回攻势,重新布局。双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弈至四十个回合,已然进入残局,但仍战线漫长。此时卉猛然发现,红方的攻势看似凶猛,实则后劲不足,而黑方则暗中积蓄力量,准备进行反击。
下一步棋对于红方来说很关键,走得不好,黑方就能转守为攻;走得好,就能撕破黑方防线。卉拈着一颗棋,迟迟不肯落子,晓伏案桌前,紧盯着混乱的棋局。
老者频频点头,他知道这盘棋发挥出了徒弟们的全部水平。
卉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心里局促不安。 “我上个厕所”,卉突然起身,中断了棋局,顺手带走了双方记录的对弈棋谱。晓没说什么,借此机会,疯狂计算着当前形势。晓感觉自己的赢面不大,最多争和,有点不耐烦。老者却一点也不急,凑近认真分析棋局。
卉终于回来了,跟此前判若两人,落子干净有力,直捣黄龙。
几回较量下来,晓发觉无力回天,打算放弃挣扎,随手走了步闲棋。
行棋至此,红方只需三步就能结束战斗。然而就在此时,卉却犹豫了,不知怎样应招。
晓有点疑惑,不明白卉在犹豫啥,“落子啊,还等啥,这盘肯定是我输了。”卉有点惶恐地走出下一步,却被晓粗暴地抢过子,“怎么能这么下呢?应该先出帅,再用车沉底。”晓直接帮卉走完了终局。“对,就是这样,我刚刚忘了。”卉摸摸后脑勺,笑着站了起来。老者点点头,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卉一眼,“太精彩了,卉赢得了这个名额。”
第二天集训,老者单独把卉叫了出来。“李老师,昨天那把,我算完胜了师兄。”卉有些洋洋得意。“确实,用AI完胜。”卉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老师,您怎么知道……”“但AI没有预测到黑方会走那步闲棋,所以你才会犹豫不决。如果你没有被算法拘泥,以你的真实水平,完全不用让晓代替你下完最后三步”。
卉木讷在原地,老者见状,缓缓道“我已经同晓商量过了,他同意你去参赛。”
正欲离去,转头又补充道:“你还是没下赢你师兄,因为下棋最不重要的,就是输赢。”
高2307班 谢卓智
(指导老师:李小军)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家漂泊的客栈。
这家客栈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闹市中、深巷里、田埂旁,甚至你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也能不经意间走到它那古色古香的中西合璧的大门前。
说来也怪,明明是家客栈,可是从来没有客人在这里住过一晚。大部分的客人都行色匆匆。推门,走到把台兼吧台前,讨杯喝的或讨餐饭,吃好、喝好了,也就走了,很少有人会聊起些趣事,也就有那么一两个不正经的醉鬼,说一两句俏皮话逗一逗老板。(这倒显得这是一个餐吧,老板如是说。)
老板看上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量高挑而不算纤弱,五官鲜明但不失柔美只可惜那双鹅黄色的双眸有些暗淡,少了一些花季少女的活力与灵气。
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像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但无论是从客栈的整洁程度还是从容人们的满意程度来看,她是个相当能干的老板。
至少,她的厨艺和调酒技术都不错。
有一次,一个客人在喝下一大扎啤酒和两杯特调鸡尾酒后,醉眼朦胧地望着老板,突然问她叫什么名字,自己好像在别处见过她。
老板当时没有回答他,但当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准备推开那扇大门时,身后忽然响起老板的话音。
“我叫燕兰樱,有缘再会。”
我叫燕兰樱,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
我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事物,不是男人和女人夹杂着忐忑与喜悦的面容,而是一个摊开的日记本,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燕兰樱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客栈。”
等我回过神来,我便发现自己跪坐在一个空旷的大厅之中,身后是一扇大门。
我拿起那本日记,站起来,准备推开大门。指尖刚刚触碰到大门的那一刹那,我听见有一阵苍老但充满慈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总算醒了,樱。”
我就是燕兰樱吗?我疑惑地看向四周,想找到声音的来源。
“你是我的最后一个孩子。”
“我曾经创造了很多很多个性不同的孩子,他们的故事有的很平淡,有的很精彩,我本来想像为他们那样为你写下整个故事,给予你一个完整的自己。”
“可是,我已经无力将这个故事写下去了。”
“可我也不希望,你就这样以‘不完全’的模样活着。我还没有给予你一个家,给予你你成长的土地,你的客栈就如无根的浮萍,我不忍心看着你就这样漂泊。”
"所以,我把那本日记给了你。"
“那本日记里记载的,便是你的一切。我把它送给你,让你来书写你的故事,来找到那个家。”
“不用害怕,你将来会遇见许多不同的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会用自己的故事,来教会你如何去写你自己的故事。”
“你会成为真正的自己。”
“你会找到自己的家,找到自己的那片土地。”
话音刚落,大门缓缓开启,我有些恍惚地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片虚无的白。
燕兰樱呆呆地看着。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吗?
她有些好奇地向前走去,不住地打量着四周。
那铺天盖地的白并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逐渐地膨胀起来,将她包裹起来。
走了一会儿,燕兰樱停下来,向身后望去。在远处,那宏伟大气的客栈大门静静地立在那里,在广阔的空间之中,它显得格外渺小。
燕兰樱怔怔地盯着大门,忽然转身,向远处跑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自己为什么要跑,她只是希望,在那头,在前方,有别的什么东西,用自己的存在向她证明,那个声音所说的不是真的。
不知跑了多久,燕兰樱双脚一软,摔倒在地上。
她从疼痛之中慢慢回过神,挣扎着直起身,却感觉胸口有种炸裂开来的感觉。
那是害怕。
那是从她醒来到现在从未消失的恐惧,在她的心中积淤着,直到刚才,才从心中迸发出来。
她本能地蜷起身子,忽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抹,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她就这样任由泪水静静地流淌,突然抬起头,朝前方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无人应答。
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呼唤着,到后面成了单纯的发泄的嘶吼,吼了不知多久,变为了号啕大哭。
虚空不语,燕兰樱在这一刹那,体味到了悲伤与孤独。
我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客栈。
其实我还有很多不解,比如我的客人从哪来,我会做些什么来招待我的客人。
但是,当第一位客人走进来要一杯酒时,我的身体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找酒杯,倒酒,并摆在了他的面前,好像我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客栈老板,而不是一个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少女。
客人就这样去了又来来了又走,我很想问一问他们,外面有些什么。
我也确实这样问过,可当我问出这样的话,比如“我这家店开在哪里”,他们都以一种奇怪甚至是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当我想让他们解释他们口中所说的一些事物时,他们也是这般表情。
渐渐的,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他们能主动提起些什么,自己能够偷偷地获取一些对外界的认识。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燕兰樱并没有想好要写一个怎样的故事。
她的确像那声音所说的见过许多人,但很遗憾,很少有人向她讲述过自己的故事。她也没办法勾起他们讲述的欲望——她根本不知道能和他们谈什么。
就如面对那个突然问起她的名字的客人,她本来都想问他是在哪见过她,可又不知道怎么又住了口。
因为她觉得,那位客人心情不是很好。
他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眼周还有些泛红,原本应该收拾得很精神的一个人,此时显得分外颓丧。
而且,燕兰樱看得出来,这位客人并不常喝酒。
那两杯鸡尾酒充其量也就是有一点点扎舌头的果汁,啤酒的度数也不算高,对于平常喝酒的人来说,这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可他喝了这点酒就酩酊大醉,差点摔在地板上。
在她说出那句有缘再见之后,那位客人原本要推门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燕兰樱发现他的肩头渐渐地开始颤抖。
“你的眼睛长得很像我的女儿。”
“她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是像你一样的大姑娘了。”
说完,他猛地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大门轰的一声合上,燕兰樱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位客人深爱的女儿去世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燕兰樱抽来一张凳子,准备趴在柜台上休息一会儿时,大门又被推开了。
燕兰樱抬头,望向了来者。
哟,竟然就是上次的那个男人。
对方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望向了燕兰樱,显然是认出来了。
他怔了怔,缓步走到柜台前,坐了下来。“要一碗扬州炒饭。”他哑声说道,说完便开始发呆。
直到燕兰樱端着他要的东西回来的时候,他依然双目无神地望着前面的一片虚空,一只手轻轻地转着另一只手上的两枚戒指。
燕兰樱将那碗炒饭连同一双筷子放在男人面前,转身去擦身后的酒瓶,待男人吃了有一段时间后,问:“上次你说,我和您的女儿长得很像,是真的吗?”
他咽下嘴中的饭粒,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只有眼睛的形状像。”
“您的女儿一定很可爱吧,您这么爱她。”燕兰樱转过身,那双有些黯淡的鹅黄色眸子里忽然闪出一些光亮。
“是啊……”
男人放下筷子,讲起自己的经历。
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的妻子因病逝世后,他独自一人将女儿抚养长大,却因一次意外失去了她。
讲完故事之后,他起身,正当要离开柜台时,燕兰樱开口道:
“你是一位很好的父亲,你的女儿在那边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希望你不会这些事情困住,希望你今后也会重新获得幸福。”
他猛地一回头,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谢谢。”
就这样,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逐渐多了起来。
经过这一茬之后,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我都会尝试寒暄几句,有时在他们吃饭或者喝酒的空档讲一讲前面的客人留下的故事。
这招很管用。
有些人在回应了我的问好之后,开始聊起外面的天气,或是最近经历的事情。
有些人在听完我讲述的故事之后,会给予我一些他们自己的评价,甚至还会讲一些自己周围发生的类似的事情。
他们来时有的愁容满面,有的得意洋洋,或是沉沉低诉,或是嬉笑怒骂,让我从他们或长或短的故事中,体味到了活于世上的百般滋味。
听到的故事多了,我就找了一个本子,将这些故事写下来。
当然,我没往那个日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故事,为我的客栈寻一个落脚处。
因为我发现,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即便没有一个定处,即便没有那声音所说的过往与故土,就这样见一见往来的形形色色的人,听一听他们的故事,也挺好的。
或许,这就是这家客栈存在的意义吧。不仅仅是为了让这些人的身心有一个歇脚处,更是为了让他们的那些故事有一个安放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我的意义。
想到这,我急忙起身,找来那个日记本,在上面写下这样一段话:
“她和她的客栈会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有人经过的地方。”
“她会为每一位到来的旅客提供食宿,会为他们讲述她的听闻,也会作为一位倾听者,聆听他们的故事。”
“她会用她永不泯灭的好奇心,来迎接每一次遇见。”
后来,有人曾问,我是否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旅人,在走遍了大好河山之后,选择了这个地方。
其实,与其说是旅行者,我更应该是一个流浪者。
我已经这样流浪了不知道多久的岁月,或许今后也将这样流浪下去,但我不会害怕,也不会寂寞。
我会一直这样开着这家小小的客栈,静候每一个故事的到来。
高2310班 雷雅清
(指导老师:张婷)
槐花簌簌落满肩头时,老槐头又听见了泥土开裂的声响。他把耳朵贴在虬结的树根上,地底传来熟悉的震颤,像三十年前那个槐月清晨,新生命破土而出的胎动。
1933年的春风还带着料峭寒意,百年老槐却早早绽开雪白花穗。老槐头媳妇临盆那日,接生婆被暴雨困在三十里外,他折下最粗壮的槐枝咬在媳妇齿间,自己抖着手去接那个浑身沾满胎脂的婴孩。胎盘落入树根时,簌簌落花忽然凝在半空,婴啼惊醒了沉睡的晨雾。
“就叫黑土吧。”媳妇虚弱地抚着孩子泛红的胎发,“这娃娃是土地爷给咱的。”老槐头望向窗外,春雨正顺着槐叶脉络渗进阡陌交错的田野,新翻的泥土泛着油亮的光。
黑土的童年是跟着犁铧长起来的。六岁就能在田垄间分辨出田鸡蚯蚓,九岁跟着父亲给老槐树培土,手指插进腐殖层时惊起一团萤火。“地是有心跳的。”老槐头教儿子把耳朵贴在春耕的泥浪上,“你听,突突突的,跟人血脉一个动静。”
1943年秋收,黑土刚把最后一捆谷子码上驴车,天际线突然腾起黑烟。老槐树最先感知异样,百年未凋的槐叶竟在九月扑簌簌落了大半。黑土娘连夜蒸了槐花窝头,用出嫁时的靛蓝粗布包了,针脚密得能防住最刁钻的北风。
“带上咱村的土。”老槐头从神龛下取出个粗陶罐,里面沉着五色土——村东岗上的红黏土,西洼地的黑膏泥,南河滩的鹅卵砂,北坡地的黄胶泥,还有老槐树根下的腐殖土。黑土接过罐子时,月光正流过他初显棱角的下颌,像给青麦穗镀了层银。
游击队的山洞里,黑土总在午夜摩挲那个粗陶罐。他把五色土混着槐花泡水喝,同乡的二柱笑他吃泥巴上瘾。“你懂个屁。”黑土望着洞外起伏的山峦,“这是咱五稻村的地气。”说着突然噤声,远处林梢惊起的夜枭,翅膀拍碎了1944年的春寒。
那年槐花开得疯魔,整株老树像顶着朵白云。黑土带人摸回村时,鞋底沾的槐花瓣在月光下泛着青白。他们猫腰穿过晒谷场,青石碾盘上的露水映出二十三个年轻身影。地雷埋到第七处时,山道上突然炸开摩托轰鸣。
“带乡亲们进山!”黑土把引线塞给二柱,自己攥着土枪扑向老槐树。第一颗子弹擦过耳畔时,他闻到了熟悉的土腥味——是惊蛰时分犁头破开冻土的气息。第二颗子弹钻进右肩,他恍惚看见母亲纺车的木轮溅上血珠,转得比十五的月亮还圆。
老槐头找到儿子时,槐花正落在一滩暗红血泊里。黑土左手深深插进树根下的黏土中,指缝间缠着几缕淡白的根须。最奇的是那伤口——没有尸首常见的青灰,反透着庄稼拔节时的嫩绿,仿佛地气正顺着血脉往心脏回流。
1952年清明,老槐头照例坐在树根凸起处。他掏出珍藏的粗陶罐,将五色土细细撒在当年埋胎盘的位置。腐殖层忽然拱起个土包,一株双色槐苗破土而出——半面叶子墨绿如老叶,半面嫩黄似新芽。暮色里忽然起了阵怪风,卷着陈年槐瓣在空中旋成个模糊人影。老槐头眯起昏花的眼,看见那人影弯腰捧起一抔土,指节分明是三十年前扶犁时的模样。
子夜露水坠下时,新生的槐苗已蹿到人膝高。月光把它的影子投在青石碾盘上,竟显出背枪青年的轮廓。百年老槐的根系在土层深处轻轻颤动,某条新生的细根正裹着半枚生锈的弹头,沿着黑土当年鲜血浸润的轨迹,悄然探向五稻河汩汩的水脉。
第一声布谷鸟叫醒山谷那天,晒谷场边的野蓟丛突然开出罕见的五色花。放牛娃看见每片花瓣上都凝着露水,凑近时竟听到细碎的金属撞击声——像刺刀挑破晨雾,又像犁铧翻开春泥。
残阳沉入远山时,百年老槐的根系在土层深处轻轻颤动。腐殖土裹着弹壳与犁铧,胎盘与血痂,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织就新的脉络。晚风掠过晒谷场,青石碾盘上的露水又圆了一圈,映着三十年来每个相似的春夜。
大地的脉搏依旧跳动,聆听着下一个春的到来……
高2312班 陈亚奇
(指导老师:刘爱国)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遇见未来的女儿。
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发出轻微的嗡鸣,显示屏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十六个小时盯着这些数据了。作为时空物理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我必须在明天之前完成这次时空跃迁实验的最终调试。
"林教授,您该休息了。"助手小王递来一杯咖啡,"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接过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实验室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眼,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我站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
就在这时,量子计算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猛地转身,发现显示屏上的数据流出现了异常波动。"不对劲!"我快步走向控制台,"能量读数怎么会突然升高?"
“教授,能量舱出现不明能量反应!”小王的声音里带着惊慌。
我抬头看向实验室中央的圆形能量舱,那里正闪烁着诡异的蓝光。那是我们用来进行时空跃迁实验的核心设备,理论上不应该在未启动的情况下产生能量反应。
“立即关闭主电源!”我一边下达指令,一边冲向控制台。但已经太迟了。
一道刺目的蓝光从能量舱中迸发而出,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拉向能量舱的方向。耳边传来小王的惊叫声,但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能量舱中浮现。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头顶的白炽灯依旧明亮,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教授!您没事吧?”小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撑起身子,目光突然凝固在能量舱前。那里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穿着一件银白色的紧身衣,衣服上布满了细密的电路纹路。她的面容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林教授,”女子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我是来自2187年的林雨晴。”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喉咙发干。2187年?那可是一百多年后的未来。
“证明给我看。”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林雨晴——如果她真的是来自未来的话——轻轻抬起右手。她的掌心浮现出一个全息投影,那是我们研究所的标志,但明显经过了重新设计。投影中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方程式,正是我最近在研究但尚未完成的时空跃迁理论。
“这是您在未来完成的方程式,”她说,“您会在三年后发表这篇论文,彻底改变人类对时空的理解。”
我感觉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旁边的实验台。那些方程式确实与我的研究思路完全吻合,但其中几个关键点的推导方式是我从未想过的。如果不是来自未来,她不可能知道这些。
“你为什么要来这个时代?”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雨晴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她向前走了几步,银白色的衣服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泛着微光。“我是来警告您的。您的研究会引发一场灾难性的时空崩溃,整个时间线都会因此崩塌。”
我感觉一阵晕眩。过去十年的研究,无数个不眠之夜,难道都是在为一场灾难铺路?
“但是,”她继续说道,“如果您现在停止研究,人类将永远失去时空旅行的可能。在2187年,我们已经能够治愈大多数疾病,延长寿命,但唯独无法突破时空的界限。我们需要您的发现,只是需要以另一种方式。”
我注意到她的用词。“另一种方式?”
“是的。”她点点头,“我带来了未来的修正方案。如果您按照这个方案继续研究,就能避免时空崩溃,同时实现安全的时空跃迁。”
她递给我一个拇指大小的晶体。我接过来,发现它出奇地轻,表面有着复杂的纹路。
“这是量子存储设备,"她解释道,"里面包含了完整的修正方案。只需要插入量子计算机的接口......”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警报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更加尖锐,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他们来了。”林雨晴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时间管理局的人。我不该来的,这违反了最高时空条例......”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道扭曲的光线。我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逐渐显现,他们穿着和林雨晴类似的制服,但颜色更深,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快走!”林雨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们不能发现您已经知道了未来!”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耳边传来时间管理局人员的喊叫声,但已经听不清晰。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研究所的天台上,夜风呼啸而过。
“听着,”林雨晴的声音带着急切,“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那个晶体,一定要保管好。等到......”
她的话戛然而止。我看到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就像一幅正在褪色的水彩画。
“不!”我伸手想要抓住她,但我的手指穿过了她的身体,“等等,你还没告诉我......”
“爸爸......”这是我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呆立在原地,任由夜风吹乱我的头发。爸爸?这个称呼像一记重锤击中了我的心脏。难怪她的面容让我感到熟悉,那分明是遗传自我的特征,混合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晶体,它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远处的夜空中,似乎有流星划过。但我知道,那不是流星,而是时间管理局的飞船正在搜寻违规的时空旅人。
回到实验室时,小王正在焦急地寻找我。“教授!您去哪儿了?刚才发生了奇怪的能量波动......”
“没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可能是设备故障。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实验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将晶体插入量子计算机。显示屏上开始滚动大量的数据,那是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我看到了完整的时空跃迁理论,看到了人类未来一百多年的科技发展轨迹,也看到了那个可能的灾难性结局。
但最让我在意的,是数据末尾的一段加密信息。解密后,那是一段全息录像。林雨晴——我的女儿——站在一个充满未来感的房间里,背景是璀璨的星空。
“爸爸,”她说,眼中含着泪水,“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难接受。但请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您看到这段录像时,我已经不存在于这个时间线了。时间管理局会抹去我所有的存在痕迹,就像我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我必须来。不仅是为了拯救时间线,更是为了拯救您。在原来的时间线上,您会因为过度劳累在三年后去世,永远无法完成这项伟大的发现。妈妈......她会在悲伤中度过余生。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您手中的数据不仅包含了时空跃迁的修正方案,还有未来医学的突破性发现。按照这个方案研究,您不仅能避免时空崩溃,还能及时治疗自己的疾病。
“我知道您一定很困惑,为什么未来的我会冒险违反时空条例。因为有些东西,比规则更重要。比如,让父亲活着看到自己的研究成果改变世界;比如,让母亲不必在孤独中度过余生;比如,让我有机会真正地出生,成长,而不是作为一个‘可能'存在。
“再见了,爸爸。也许在修正后的时间线上,我们还能再见。到时候,我会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而不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幻影。
“我爱您。”
录像结束了。我坐在实验室里,泪水无声地滑落。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
我打开研究日志,开始记录新的实验方案。在作者署名处,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写下了两个名字:林默,林雨晴。
这不仅是我的研究,也是我们的研究。在这个被改变的时间线上,我将继续前行,不仅为了科学,更为了那个可能在未来等着我的小女孩。
高2314班 钟景歆
(指导老师:周宇轩)
“朋友,刚才的故事够劲吗?现在我的喉咙像被海盐腌了三天三夜的缆绳,若你递来杯冒泡的希波克拉斯——要冰棱碰撞杯壁那种——我立马撬开记忆的阀门,给你讲述那次航行的故事。”
希拉伯爵沉闷的声音响起。他可真是一个传奇的男人,在这片土地上,每家每户的孩子都崇拜着他,特别在那次他与威廉先生一并出海后,他更是声名大噪。
据说那次是百年难遇的大灾难---“咆哮西风带”,南纬40度,航海者的炼狱,风与海的交响诗.每一个有幸通过的船员,都会声名鹊起。而希拉伯爵所经历的,是比炼狱更加可怖危险的存在。
那年来自极南之地的喘息比往昔更盛,刺骨的寒风沿着地球自转的轨迹向西狂奔,其席卷起的狂浪据说早已超过威廉船长的那艘双桅船,达到了数十英尺——那是比任何一堵城墙更令人窒息的绝望之墙,当人们搜寻了半个月后才在礁石滩上发现了希拉伯爵,他遍体鳞伤,甚至左腿再也无法正常行走。
不过,正如刚才所说,希拉伯爵是幸存的,更何况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于是每一个持着敬意的人都拜访了这位勇士。大海的咆哮似乎震慑了他,在面对过死亡后他一改往日的暴躁。不过,这很正常,没有什么比死亡更险恶了,对吧?
“我的勇士,当然愿意,甚至这杯我早该送给您,请原谅我在你大病初愈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拜访的过错”。我与希拉是多年深交的好友,可跟随舰队经历了大败后,我不忍英国人的羞辱不再登上甲板。但希拉却更加狂热的爱上航海,即使他的脸颊因为弹片的刮蹭而被迫戴上面具。而这些年我一直经营着这间酒吧,听着水手们的高谈阔论也不甚快活。
他走到了吧台前,那根漆黑的拐杖重重敲击在橡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颤的闷响,我将酒杯递给他并开口道:“先生,康复后你再也没出过海了吗?”
他轻晃着酒杯,低头抿下一口后答道:“你知道的,朋友,我自是不服输的,这你一直都知道,英国佬与暴风都无法摧毁我的斗志,哪怕我现在只能戴着这怖人的面具......只是我这台破铜钟的零件......”说罢他用拐杖点了点左腿,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皱眉问道:“对此我深表惋惜,只是......先生你手指上的茧似乎......是新的?”
他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但很快又笑着说道:“这可全都怪那只调皮的小狗,为了给它做个木屋,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克洛琳达吗?她确实是个调皮的姑娘,她乳牙掉光了吗?”
他的语气里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消失不见。“对,就是个淘气的孩子。前段时间我将牛肋排扔给它,它都不知道怎么下口,叼着牛肉拖来拖去,别提多滑稽了!”他爽朗的大笑,引得周围人们频频看来。“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朋友,我来向你支付这杯酒的酬劳--那“撒旦施下的暴行”。
“当我从船舱登上甲板大副和船员们正在清点和搬运货物,在傍晚时我们就将进入“咆哮西风带” 为了保证船员和货物的安全,我们要早做准备,与威廉先生共享晚餐后,我感到头脑昏沉,嗯,大概是那杯威士忌,那可是船上仅剩的威士忌。我的嗓子里弥漫着泥煤味,可我此时却感到全身汗毛竖立。抬头向海面望去,不知何时已是大雾弥漫。咸涩的海风吹来,我预感到雾中应有什么,什么足以轻易夺走我生命的东西。我下意识向驾驶室靠近,可我的双腿发软,威士忌使我的视线模糊,反应迟钝。我艰难的挪动到了船长身边,这时我才终于看清那是什么!”
“是巨浪吧?我们都猜测你们遭遇了风暴和巨浪,否则......”我忍不住打断道。
“否则以那名优秀的大副和水手们是不会出事的!迷雾遮蔽了智者的视野,使人成为了瞎子!”他突然激动的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我听到沉重的喘息声从面具下透了出来,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当所有人意识到这是何等的灾难时,巨浪离我们已不足10米,我感受到桅杆在轻轻颤抖,大副大喊“左满舵,正面迎接它!”可一切都太晚,连主帆都未来的及收束,船骨在痛苦中呻吟 仿佛一头巨鲸的肋骨被生生拆散,水手们跪在地上,可那并非是向主祈求生的希望,而是在等待被风暴撕碎的时刻,船体倾斜呈45度,我视网膜残存的最后影像:那癫狂的浪撕咬着船舷,桅杆在暴怒的潮声中呻吟着折断,这艘双桅船要沉没了。大副还在试图挽救,我看见他抠进木纹的指缝渗出血珠,瞭望台坠海的轰响撞碎黎明,那是死神收鞘时震动的颤音。”他说完,再次重重喘息,似乎又再次面对了死亡。
“先生,就这些了吗,真的没有遗漏掉什么吗?我们在海滩边寻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您真的说完了?”我再次问道。
希拉低头将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血红色的液体在喉间烧出沟壑。突然!他将杯子摔碎,抬起了头,我看到他面具下深邃的眸子闪过狰狞,那是死士的眼神,犹如峭壁前再无退路的野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站起身来,椅腿和木板摩擦出刺耳的噪音,我冷声质问道:“其实......你自己都快被这些谎话骗过去了吧?我该称呼你什么?大副先生!”
他突然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面具下发出阵阵沙哑的嘶吼。“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停下!”
我没有顾忌眼前男人的反应,将每个字如淬毒的针狠狠地刺了出去:“你根本就不是希拉,你的左腿并不是在这次海难中残疾的吧!”当大副的瞳孔因为震惊和恐惧骤然收缩,我俯身越过桌沿:“很意外吧,但自此那次海战失利分道扬镳后......”手指轻轻触摸他大衣前那象征耻辱的勋章“我们连呼吸频率都互相憎恶——这种细节,可比你所伪装出的喜爱希波克拉斯真实多了!至于你所谓的因面对过死亡而变得平和,只是为了减少自己卖出的破绽吧!”
他的身躯还在颤抖,我注视着冷汗顺着他的喉结向下滑去,没留给他喘息的机会,我继续说道:“克洛琳达?你这个傻脑瓜不会真相信了吧?逢场作戏的技术不错,可惜的是它是个垂垂老矣的男孩,哈哈哈哈哈,伙计,你的回答真滑稽!还有,下意识想到牛肋排,是因为你们海难的原因——其实更有可能是海图上肋骨状的暗礁吧,克洛琳达——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荆棘玫瑰”(西班牙语),熟悉吗?伙计,荆棘玫瑰——那艘双桅船的名字,你的精神其实在早就错乱了吧。”我敲了敲桌子,将他震颤“至于手上的新茧,就更不是所谓的小木屋了,而是你还在用六分仪出海搜寻我那位死敌勾结威廉所获的财富吧!不过,我很好奇,你的杀人动机。”
他突然不再颤抖,摘下面具对我狡黠的笑了笑。“他们都该死,我的妹妹被希拉和威廉所玷污而永远的离开了我,留下的只有那本航海日志,而我的左腿确实不是海难造成的,而是他们报复我时......一锤一锤打断的。我太后悔相信了这两个恶魔,我不该将妹妹带上这艘船,我们从小无依无靠的长大,也是彼此的依靠。可他们不仅毁了我,更让我永远失去了她。”
他顿了顿,将金属面具放在木桌上发出闷响,又扔掉了拐杖站起身来。“那天我在听到威廉和希拉放出噱头——称要闯过“咆哮西风带”并且继续肮脏的勾当时,我知道机会来了。我早早的将致幻剂加在了伙计们的朗姆酒里——这种廉价烈酒很适合掩盖致幻剂的味道,而威廉和希拉不过是两个酒囊饭袋,威士忌就已经让他们趴倒在地上,双腿发软。跨过这两摊烂泥改变航线撞向暗礁简直易如反掌,暗礁坐标是妹妹日记里记载的,而他们瘫在船长室里呕吐时,我甚至不需要绑住他们的手脚,借着风,我将一切掌握。在触及暗礁的那一刻,我聆听到了来自海洋深处亡魂的掌声,这自然纯粹的野蛮,将人类的傲慢污秽全部撕碎,风暴后,一切的哭声都会随着风声消散。”他俯下身捡起了一块碎玻璃,在自己脖子前比划“就是这样,我用水将它们浇醒,致幻剂的作用下我用风暴混淆视听,将他们一个个引诱至死。而船体也确实在“咆哮西风带”的嘶吼中崩溃解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近段时间反复出海,不过那不是为了所谓的财富,只是我遗失了我妹妹的日记!”
至此,我站起身眯眼盯住他。人群骤然起身围拢方桌,他嗤笑劈手夺过酒杯,敏捷的走到酒柜前,抄起酒柜里的希波克拉斯浇进朗姆酒。"诸位不就是来逮捕我的么?"液体在玻璃杯里翻涌,"遗骸早该被发现了——毕竟我等这天等了太久。"他仰头饮尽,空杯磕在木纹裂出碎星:"我一直很讨厌这些贵族们爱喝的“小甜酒”......大副溺毙在敲碎胫骨讨还公道的月夜里,而伯爵腐烂在黄金堆砌的密室里,水手们奔走相告,公道.......公道......"
大副死了,入狱的第二天,我托人将他埋葬在了克洛琳达遗骸发现的地方---那个他奉献却又仇恨的地方,过去的因果会在海风吹打中被海浪卷去。他冒充希拉的日子里早就将希拉的财富全部分发给了城镇里的孩子和穷人们,唯一一件和他一起进去墓地的物件--是他妹妹的日记。
我看着港口的白帆刺破暮色。暴风眼已过,海面仍悬着未落的惊雷.....
希波克拉斯酒:贵族阶层爱喝的葡萄酒
背景:希拉伯爵和“我”都曾是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船员,在与英国海战后,二人分道扬镳。
高2321班 贺思哲
(指导老师:梁梁)
春雨缠绵,清明时节,漫步易水河畔。穿越千年烟雨,荆轲古塔兀自巍然屹立,砖木结构,须弥基座,八隅青铜风铃,随风摇曳,叮当脆响。
我想起了你,是你,是你“荆轲”,让中国历史上一个稀松平常的名字,演绎成了一座让华夏子民顶礼膜拜的功德塔。
千年的岁月流转,千年的沧海桑田,千年的红男绿女,千年的人来人去,只有你,只有你是永恒的——尽管,你只是一名注定要赴死的他乡剑客。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燕太子丹临行饯别,漫天飞雪间,你端起酒盏,一半慷慨饮下,一半酌洒大地,这是你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六国故土难舍的依恋与最后的祭奠。你比谁都清醒,你要将自己的三尺男儿之躯,一半献给浩荡天地,一半献给人间道义。
你弯下腰,用皲裂的双手掬起一抔黄土,感受来自土壤深处脉搏的跳动,聆听掌心血液的皇皇钟声。你用指尖捻起土,放在温热的舌上,轻轻含住。微苦,涩,带点甜。你将那夹杂些许砾石与草根的沙土装入皮袋,缓缓放入胸前的衣襟。
山仍屹,水未断,昔人已散,故土难留。
你身后躺着的是你曾经朝夕相处、歃血为盟、生死相依的赤胆兄弟。他们前仆后继,用累累尸骨铺就了你去往咸阳城的通行证。你的身上赌上了一个国家满朝文武的期盼,承载着一方热土黎民百姓的未来。
身逢乱世,风雨飘摇,虽生如草芥,但谁又不想安守一方天地,苟活于世?
你也想活着,但你更清楚,苟延残喘地活着,比为六国故土而死,只会让你那颗热血沸腾的心更有不甘。
你是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剑客,更是一名死士,你的使命便是——死亡。
枯雪凄凄,衰草戚戚,寒鸦咽咽,旌旗猎猎。缟绫翻飞,你紧握剑柄,挺拔身影,旗帜般立于船头,船篙轻点,“小舟从此逝,征途寄余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你低声吟唱,伴着渐离的筑弦。渐离的筑弦,曾是你此生最大的慰藉,也是唯有你才匹配的最高殊荣。这低沉的乐声里,埋藏着只有勇者方能知晓的天机与秘密,蕴含着只有对故土才能恪守的承诺与情义。
上下五千年,浩瀚中华史册上一帧最为昂扬的记忆在此被定格,这一声歌咏划破了死亡的静谧,隔离了悲泣的永诀。这一时刻,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镶嵌上了一个远离故土的剑客的血与肉、悲与喜、哀与乐,那是无人可言、无人可挡、无人可代,“荷戟独彷徨”的旷世孤独,那是从古至今正人君子皆信奉,也是六国慷慨悲歌之士皆捍卫的——家国情怀。
他乡皇都的一道凛冽寒光闪过,如绢帛凌空撕裂,伟岸身躯轰然倒下。这一瞬间,你想起了孩提时那条家乡的河,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你的耳畔又响起了出征前易水河畔的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你歌咏着,毅然决定前行,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波光粼粼的易水河就是你执意要奔赴的黄泉路,而那夜夜笙歌的咸阳宫,则是你此生无法回头的断头台。
仅有死亡。
但也不只死亡,躯体死亡后,是身化黄土的魂归故里,是千载不变的肃穆追思,是亘古永传的景仰,是世代流芳的膜拜。
离歌渐起,拂过历史千年的尘埃,幻化成描摹的线条,明暗强弱,高低深浅,细细勾勒出两千年前你望向苍茫大地,豪迈悲壮的模样。
唯有大义,才可以让你去往他乡秦宫的脚步如此从容,如此镇定。也唯有荆轲,才可以让中华民族千古英烈的注脚更为孤傲,更为鲜活。
离歌响起的那一瞬间,那已经不是歌了,那是一座热血奔腾的土地上拔地而起的不朽丰碑;那已经不是歌了,那是一道刺破阴霾、守望明芒的永恒之光;那已经不是歌了,那是一种“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生命美学。
“明月万年无前身,照见古今独醒人”。当渐离鼓起筑弦,当你嘶哑的喉咙发出第一声离别的吟诵,你便成为了那个万马齐喑、昏沉时代的独醒者。太子丹不知,秦王不知,他们只知沉醉于名利场的角逐与厮杀,又何曾忧虑过黎民布衣远离故土的颠沛流离。而那注定要向后代世人昭示,你所追寻的凛然大义与慷慨赴死的壮举,一定会成为中华民族漫漫历史长河中的永恒,你用生命的休止符阐
释了一个哲学命题——故土难离。
是夜渐晚。
“浮天沧海远,万里眼中明”。易水河畔,春雨淅沥。我面前矗立的荆轲塔已被蒙蒙雨雾笼罩,依稀恍惚,但历史的歌咏与至真的眷恋却在风雨中,愈发鲜亮。
高2324班 左修怡
(指导老师:陈超)
4月15日下午,长沙市中小学生读书行动“名家领读”第二期活动走进湖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活动以“人人皆怀‘诗心’ 事事总堪‘物语’”为主题,中南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杨雨、物理学院教授阳军亮受邀展开跨界对谈,吸引了千余名师生参加,共同探讨人文素养与科学精神的交融价值。
分享会上的气氛热烈,学生们纷纷举手,积极与杨雨教授交流。
《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文学巅峰之作,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与人文精神。本次活动旨在引导学生在深度阅读中感悟经典魅力,提升文学素养,激发创新思维,营造“以书会友,以声传情”的校园文化氛围。
4月22日,语文教研组联合之谟图书馆举办了《红楼梦》整本书阅读分享会。在阅读分享会上,荣获特等奖的七组学生积极展示了他们的阅读成果,从草蛇灰线的结构艺术、红楼诗词的丰富意蕴、大观园的建筑美学等方面进行了精彩分享,展现了《红楼梦》这部巨著的博大精深。
4月8日中午,我校在之谟图书馆二楼举办了一场文化沙龙活动。本次活动围绕余华的《兄弟》一书展开,通过读书分享、角色扮演、主题演讲等形式,学生们更加直观地理解了书中人物的命运与选择,从而引发了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世界读书日虽至尾声,但阅读的热情永不熄灭。从禹之谟先生创办“惟一学堂”时的第一座藏书楼,到如今智慧化、数字化的现代图书馆,百廿附中始终以书为媒,传承文明。之谟图书馆的浩瀚典籍如一盏盏明灯,照亮代代学子的精神归途,也引领着他们在知识的苍穹下不断探索、奋勇攀登!
来 源:语文教研组
编 辑:黄阳阳
一 审:谢兰萍
二 审:吴 卿
三 审:廖 强